【楼诚/台丽】雷雨欲出行10 医生AU
10专家门诊超值装
马路的喧闹被密闭的车厢隔在了外面。
明诚上了车人还没来得及坐稳，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冰凉的物件儿，他低头一瞧，不出所料地，一把钥匙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尾巴上还拴着一根红色的皮绳。
他掂了两下，捏在手中端详了个来回之后，大大咧咧地丢进口袋里。
“谢啦。”
他拍了梁仲春两下，说完便要开门走人，梁仲春刚想要叫住他，他倒自己转了回来，晾着梁仲春正准备伸出去抓明诚的手，起也不是落也不是，兜转了一圈，只好就地落在明诚的肩膀上，替他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明诚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
“对了。”他说着又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挥了两下上面的皮绳儿，问道：“你这钥匙只这一把？”
梁仲春反应了一会儿明诚的话，瞪着眼珠子反问道：“你以为那是我们家后院，我还拿得出一整串当备用？”他说完又生怕明诚没领悟似的，又补充道：“你要知道，那‘五公寓’有多少人想往里搬，多少领导都找我要过，我从没松口，你这可是独一份。”
明诚听他这话咂摸了一下，撩着眼皮等着梁仲春的后文。
他当然知道“第五公寓”，他刚回国的时候院里还不知道他和明楼的关系，只当是留洋人士学成归来，为了表示诚意，当即表示要在离住院处最近的博士公寓楼里替他安排一个单间宿舍，他当时只是想着有个临近的公寓放些换洗的衣物也是不赖，结果对方几个电话拨出去之后，事情倒是丝毫没有进展，脸色中的窘迫感却是越来越明显，于是赶忙主动叫停。但他当时也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因为没有提前预定，后来也就渐渐也就忘了，若不是前一阵亲眼见到明楼替他自己的博士生换宿舍是如此的一波三折，明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买梁仲春的人情的。
博士公寓一间难求不假，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一间没有，作为校部唯一一栋到院部不需要走三十分钟以上步程的公寓，自然是要有不少博导来给自己门下的爱徒找门路的，可梁仲春也不是蠢货，狼多肉少，但凡松口，免不了就会厚此薄彼反而得罪了人，索性一口咬定公寓满员，只等毕业季才有得安排，可这博士生又不是说毕业就毕业的，于是事情拖着拖着也就算是解决了。明诚和梁仲春认识时间不久，但却办过不少事，自然早就摸透了梁仲春的套数，他也做好了买梁仲春这个人情的打算，可梁仲春此时刻意一提，他还是忍不住嘀咕一番。
果不其然，只见梁仲春有些局促地搓了搓鼻尖，又欲言又止了一番，才有些窘迫地开口道：
“我这也算是谢谢你，阿诚兄弟。”
明诚被他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
“年前那件事多亏了你。”梁仲春提醒道。
说的是他年前出轨女实习生东窗事发的事儿。
明诚赶忙摆手叫停，道：“快别。别扯上我，这种缺德事儿我可没参与。”
梁仲春无奈地拱手，道：“好好好，我是多谢你的那个做分手咨询的朋友。”
明诚将身子向车门方向侧了侧，斜睨了他一眼，问道：“结了？”
梁仲春重重地点了点头
“结了。”他说着又拍拍方向盘：“这不，我刚去提了辆车，送你嫂子，作为赔罪。”
明诚当然明白他说的话。
“对了。”梁仲春突然又说道：“虽然你我交情已久我信得过你，但我还是要多叮嘱一句。”他顿了顿，“公寓的事儿千万别让明楼知道，对你对我都好。”
那是自然。
晌午的日头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这在连绵数日的雨天中多少让人感到一丝宽慰，可明诚并不觉得，甚至解决了公寓的事情之后，另一件更让他忧心的事情就更加完全地暴露在他面前。
那大概要从昨天交流会结束后的聚餐说起。
是的，他醉了酒。
现在想起来，如果说大醉一场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的桥段还真是方便，可他偏偏什么都记得，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记得，唯独不晓得为什么当时会这么做这么说。
他在明楼面前丢了脸。
而这偏偏是无论何时，甚至从小时候开始，都能让他迅速陷入自我嫌弃与窘迫的一件事。
明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从口袋里将那只没来得及抽的烟又重新摸出来。
郭骑云曾说过：这世上男人的愁事有一半都是可以用香烟化解，剩下的那些香烟解决不了的，就是彻底解决不了的问题。
人在思维陷入困境的时候总是容易迷信，或者说，迷信而不自知。
不管怎样，当他抽完那根烟的时候，从早上开始的焦虑的确减轻了一些，不过这只是戒烟带给他的，而剩下的那部分醉态带给他本人的羞耻感却一点没少。
他掐灭烟头，熟练的将干瘪的烟屁股丢进垃圾桶里，才发现他一路心不在焉地乱走，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医院的门诊部。
虽然中午门诊部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门诊部大厅的人却并不见少，有人索性买了盒饭站在角落里就解决了一顿，却并不离开，现在能在这样的医院挂到一号并不容易，好像生怕走远了一步就要错过似的。
这和住院部一比，又是另一番光景。
明诚回国不足一年时间，此类种种却也见过不少，同情之余倒也习以为常。
明楼每周都有一上午的专家门诊，诊室在三楼，明诚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去瞧瞧的。
“阿诚！”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熟悉的几乎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他转过身，桂姨正从另一端下行的滚梯一侧疾步向他走过来，她的背有些佝偻，脚也似乎有一些跛。
明诚看着她走近自己，垂下眼睛不去看她渴切的眼神，问到：
“你到这来干什么？”
桂姨的声音带着点殷切和讨好，回答道：“我来复查，最近我的腿脚不太灵便了，医生说可能和心脏的手术有关系让我来看看。”
“那你看了吗？”
桂姨点头，“之前住院时候的医生听说我是你的妈妈，就把电话留给了我，告诉我有事可以直接找他。我请示过大少爷…”
“这不是旧社会，没什么少爷。”明诚皱着眉头纠正道。
桂姨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他…他说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就去找便是。”
明诚低头看着鞋尖没说话。
“阿诚，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是做过错事，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
“别说了。”明诚打断她，“如果你还不希望我对你就此撂手不管的话。”
桂姨立即噤了声。
明诚心中叹了一口气，还强稳住声音说道：“趁着没雨就趁早回去吧，我还是每个月末去你那。”
桂姨点头，见他要走又赶忙说道：“我住院时的医生很看好你的，还同我讲想着把侄女介绍给你认识，我见你年纪也不小了…”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明诚说。他飞快地撇了桂姨一眼，她的脸总是能让他想起过去很久都不曾想起来的记忆---他几乎快要忘掉却根本不能忘掉的记忆，这些记忆曾在相当一段长时间里的梦中仍在折磨着他，但记忆中的女人，如今却也是另外一番模样，他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又补充道：“我的事情，也是有着落的。”
桂姨神情中露出一丝喜色。
“对方怎么样？”她似乎有些急切。
“他……”明诚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还是头一回正面这个问题，而回答完美的不真实，让他恍惚间有种在梦中的错觉。
“他人很好，也是院里的医生。”他轻声说道。
周围的人声仿佛熙攘了起来，几个小护士结伴从一旁经过，见到他还嬉笑着挥了挥手。桂姨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明诚从她的嘴唇中能看出，她说的是“那就好”。
明诚忙不迭地垂了眼。
“你回吧，我还要有事要做。”他说，说完也不看她，头也不回地朝外科诊厅走去。
专家诊室在诊厅的最里间，导诊的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候诊室空空荡荡，只有叫号系统在滚动播放着几分钟前的号码，明诚过去的时候刚巧有人从诊室里走出来，他紧跟着走了进去。
他看见了明楼。
他长吁了一口气。
明楼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抬了抬眼皮，见是明诚，竟也不觉得意外，仍是阖着眼，声音确是笑到：“就知道你要来的。”
明诚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甜牛奶放在明楼面前，又径自走到明楼身后替他按摩头部，还不忘挤兑明楼道：“大哥仅坐了这一上午门诊便辛苦成这样，倒不知那些要做一整天班的普通门诊的人要如何呢。”
明楼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捉住明诚的手腕，拉向自己怀里，笑骂道：“小没良心的！你和明台两个倒是醉的人事不省，也不想想是谁半夜三更地伺候你们，一个一个的就知道给我找麻烦，现在反倒要来教训我了。”
明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耳朵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明楼眯着眼睛见他陷入窘迫也并不打算继续逗弄他，转而又问道：
“你身上这身衣服哪里来的？倒像是明台的。”
明诚抓了抓已经热得滚烫的耳朵，撇嘴道：“可不就是他的嘛，这家伙不知道又抽的什么风，上午找我嚷嚷说要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用这一身换走了我的大衣和衬衫。”
“他八成是被王天风训了，你倒是愿意和他换？”明楼的手指在明诚的手背上摩擦了两下，反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咱们家里的宝贝嘛。不过他不是向来不用别人的东西吗？”
明楼冷哼一声，道：“什么毛病还不都是被大姐和你给惯的。选择多了自然就会挑这挑那，环境一变，没得挑了，自然就没那么多要求。要我说，饿他三天，保证连挑食的坏习惯都能板正过来。”
明诚眯起眼睛笑道：“您这药方这么管用，不如先和大姐讲讲。”
明楼斜睨他一眼，嗯了一声，：“明个我便去和大姐说，家里两个小的太过顽劣，非要痛打一顿，下猛药才能去沉疴。”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明诚叫道。
明楼笑笑，他伸手抓住明诚的衣襟，将他的整个人拉向自己。
距离越来越近，明诚整个人绷紧了身体，诊室里的白炽灯好像骤然升高了亮度，他的脸都跟着热了起来，明楼的接近却突然停了下来，嘴唇堪堪擦着他的耳廓，接着，他听见明楼闷声哼轻笑道：“戒烟不利，你说该不该打？”
明诚沉重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心虚地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那上面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他想替自己分辨两句，但明楼用一个吻夺走了他这个机会。
医院内八卦人士的消息正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天还是“青年医师论坛上做了报告的美女医生下台后径直坐到了明诚身边”、“明诚主动开车将神秘女医生送回酒店”，却又在今天的中午发生了逆转，调转了风头----白马非马，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而真正暗藏着的办公室恋情对象另有其人，说来话长诸如此类。
倒是故事的主人公对此仍然毫不知情，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他只是被世界推着走，浑然不知在这不能更普通的一天里制造了多少人未来并不普通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