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台丽】雷雨欲出行07 医生AU
07 锦瑟无端五十弦
好大的一场雷雨。
明家位于近郊的大宅里灯火通明，明诚裹着厚重的睡袍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向卫生间，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出断续的呕吐声。
他实在醉的太厉害，明楼心想，这么多年来还从没见过他醉成这样。
他当然会喝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主治医师，还是不少未婚女性的大众情人，他坦荡又神秘，聚会是个机会，自然有人要来喂他酒喝。
这勉强也算得上情有可原。
可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明楼探究的目光投向抱着毛毯蜷在沙发上的另一个醉汉，那醉汉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一样，将被子朝脑袋上一扯，留给他一节露在毛毯外的毛茸茸的小腿。
明楼觉得好笑，探身去掀他头上的遮拦，醉汉一缩竟灵活地躲开了。
“你要是能动，就回房去，赖在这儿算什么？”明楼抬脚踢了踢老幺的屁股。
老幺挣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神情涣散地看着他。
半晌。
“我要喝水。”他说。
阿香端来了蜂蜜水。
明台挣扎着撑起上身喝了一口，又倒了回去。
“我要凉白开。”他抗议道。
明楼被气得没了脾气。
吐完一场的明诚从里间走了出来，他脚步虚浮，几乎是倚着墙走，但背仍然挺得很直，这也让他晃得更加厉害。
“醒了没有？”明楼探头问道。
“没有。”明诚回答地坚定极了。一路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径直回房间去了。
明楼愣怔了一会儿。
援军没有来。
战斗的只有他自己。
他感到头痛，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姐姐。”喝了水的老幺又缩回毛毯里轻声唤道。
“大姐航班暂停了，得雨停了才能回来。”老大将重复了多次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老幺哼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明楼若有所思。
明台这孩子向来藏不住心思，从明诚一早碰见他时的情形来看，知道吃还知道要钱的明台显然是心情不错的，状况一定出现在他回科里之后。
被王天风那个疯子收拾得惨了觉得委屈？
明楼想了想明台从小到大的劣迹很快否认了这一点。
总不会是被人欺负了。
科主任的学生，又是副院长的弟弟，被欺负成这样也实在说不过去。
明台不可能不知道科里年轻人下班后的聚会，但他拒绝了，这之间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没心情跟着胡闹的事情了吗？
还是。
还是知道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情。
明楼静静地看着似乎是陷入熟睡的明台，半晌，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伸手将他身上卷成一团的毛毯替他重新盖好。
“大哥。”明台迷糊地唤道。
“什么？”明楼应了一声。
“我的猫，不见了。”他模糊地说着，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没一会儿便跌进发间去了。
“胡言乱语。”过了好久，明楼才轻声说道。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郭骑云面前的雨刷忙不迭地在挡风玻璃上刷出一小块相对干燥的区域，但奈何雨点又大又疾，没多久视线又是模糊一片。
这样上道非出状况不可。
于是他方向一转，又将车开回了医院。
一个打着透明塑胶雨伞的身影从他车旁疾步走过，郭骑云眼尖，立即认出了她。
“于曼丽！上车！”郭骑云将车窗摇下一点，朝于曼丽摆着手叫道，“上车躲一会再走。”
于是郭师傅又有了一名乘客。
“我看你也是个傻的，这么个天气你还往公寓跑什么？在值班室凑合一晚不是一样？”郭骑云看见于曼丽不住往下滴水的头发忍不住问道。
这样的雨势，雨伞本是虚设，再加上时不时挂起的风，打伞外出几乎就和举着一只淋浴器差不多。
但于曼丽似乎不以为意。
“没有归处的时候无处可归，有归处的时候自然就要多想归处。”她说得轻快，好像那个被淋的裤脚都湿透了的人不是他一样，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笑着去问郭骑云道：“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了女同事坐你的车不高兴？”
郭骑云咧嘴一笑，“其实这种事情——我说的是爱情这种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于曼丽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
“等你遇到合适的人就知道了。”郭骑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于曼丽突然露出落寞的神情，她说话声音原本就轻，此时到更像轻叹一声似的。
“复杂不复杂的，就看有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了，像我这种人……”
她突然顿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郭骑云沉默地将视线转到窗外。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当然知道于曼丽想说什么。
一个女孩儿，先是被双亲遗弃，又被养父卖掉，好容易遇到了贵人愿意培养她栽培她，结果贵人又被人陷害替人顶罪而死，她为了收集证据不惜去勾引仇人甚至嫁给仇人，终于将仇人送上了断头台。
这样一个戏剧性的人生似乎的确注定了她无法轻易地收获旁人看来触手可及的生活。
可她又能选择什么呢？
这世界大多数的事情都由不得选，真正能战胜命运的又有几个呢？
郭骑云长吁了一口气，伸手将车内的暖风打开。
“别总想以前的事儿了，多想想以后吧，日子还长着呢。”他劝慰道。
于曼丽沉重地点了下头。
“等我回去和你嫂子说说，让她给你介绍几个他们剧组的小伙子认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这都什么年代了，昨天过去了，要看今天和明天。”他说着搓了搓手好像突然充满了斗志，“你且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高矮胖瘦的，你嫂子他们那个圈子长得俊的小伙子很多的，你就是社交圈子太闭塞了，。”
这次于曼丽没出声。
郭骑云的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
“你。”
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爱上明台了吧？”
于曼丽抬起头，不知是不是这雨幕让光影出了差错，郭骑云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水光。
“那我一定是疯了。”她苦笑道。
郭骑云点了点头，他并不是觉得明台不是个好选择，明台和于曼丽一样，都是天资出众的人才，为人也是耿直善良，只是这个大观园里的小少爷真的见过人世间的疾风骤雨吗？
有人说旁观者清，但真若是个中滋味，还是当局者心中最为明了。
郭骑云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哲理，有他自己的人生感悟，也有别人的，以至于他没听见于曼丽痛苦而绝望的低喃：
“我的确是疯了。”
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