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少年新事4
我又来胡扯了。
杏林线
4.
人对成长的渴求并不相同。
明台眼巴巴地盯着他有些发蔫的阿诚哥。
“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他忍不住问道。
明诚扭头看他，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刚要开口，就先打了个喷嚏。
明台叹了口气，塞了两颗橡皮糖在嘴里，忧伤极了。
他已经一个礼拜没出门了。
刚开始是明诚为了跳级考试天天起早贪黑，他在家里左盼右盼像一只焦虑的小狗，大姐明镜看了不少儿童被拐卖的报道的缘故，从不允许他独自离开家里半步，他自小就只在家里后院里活动，姐姐太忙，大哥眼皮下他又觉得不自在，阿诚哥的到来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大热天的冰汽水，可是好容易盼到阿诚哥考完了试，结果他又生起病来。
明诚放下手里的“初中生指定读本”伸手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想出去玩了？”
他的声音像是一只拉动的风箱，空荡荡地穿过他的肺，带着回声似的。
明台迟疑了一下还是狠狠地点了两下脑袋。
正说着，玄关的门响了一下。
明镜和明楼一前一后地进了门，明楼的手上还拎了一兜梨子。
“我说这小孩子不能太要强，之前这孩子还好好的，你看看现在整个人都发蔫，都是你撺掇的，按部就班的上学不好吗？非要弄什么跳班，这下好了，折腾病了。男孩子读书晚一些有什么的。”
“大姐这么说可没道理，有相当足够的理论研究证明中国的小学内容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自学完成。”明楼接口道。
明镜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你都有理论等着我。”
明楼赶忙服软道：“不敢，怪我，都是我的错。”
明镜看他一副乖顺的样子有火发不出，又说道：
“我可告诉你啊，阿诚只听你的话我是劝不动他，等明台上学了，你可得把你那套拿远一点，不要你管。”
明楼举起手连声保证：“是是是，绝对不管。”
明镜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笑着嘱咐道：“快把梨子送到厨房去，煮的时候多放些蜂蜜，再叫阿姨放点山楂，吃点酸的开开胃，说不定能好得快一点。”
明楼得令，立刻照办。
明镜进了客厅，两个小的正凑在一起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
她放下手包，摸了一下明诚的额头，叹气道：“怎么还是热的？”
一旁的明台见了，也跟着摸了一下明诚的额头，也叹气，道：“怎么还是热的？”
明诚被长姐幼弟盯得满脸通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自己往额头上一探，也觉得更热了些，暗叫糟糕，同时更焦虑了。
他好容易跳到四年级，还没上满两天课，就病倒了。
而且已经第二天了，仍然没有要好的迹象。
“苏医生来过了吗？”明镜问。
“来过了。”明诚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针眼。
还带来了一大盒橡皮糖，不过已经被明台藏在沙发下面去了。
明镜拉过明诚还粘着棉球的手背放在掌心，少年纤细的手腕像是一杆新竹，堪堪用一层薄的皮肤盖着。
“阿诚啊。姐姐得告诉你，读书这个事情呢，不能急于求成，知道吗？”
明诚赶忙点头，“知道的，大姐。”
应得倒是痛快。
“你知道什么？”
明镜故意板起脸又问。
“不能急于求成。知道的，姐姐。”好学生式的标准答案。
明楼端着切好的苹果从厨房走出来，接口道：“大姐，发热是症状。阿诚这是支原体肺炎，又不是普通的流感。这孩子免疫力差，总是要好上一阵的。”
明镜扭头白了他一眼，道：“你懂得倒是多，早倒是没见你说？你要是早发现不对劲，咱们早把他送去看医生，也不至于弄出什么肺炎来。”
“现在也不晚呀，肺炎是常见病，接受治疗，过几天就好了。”
“是，这样的小病怎么能入得了你明大神医的法眼呢。”明镜说的激动，手指在桌子上扣了两下，“这孩子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要是女孩子我也就不多说了，一个男孩子，又单薄，身子又弱，可怎么行呢？你们三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明诚吃苹果的手突然僵了一下，一张小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跳到了高年级读书，但他却遇到了一个空前的窘境，比年龄这种事情还要严肃的，同时也是完全无计可施的。
身高。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是在长身体的阶段，差一年身形就差一大截。
从前明诚没有觉得，可到了高年级以后，弱势就明显了。
全班放在一起，他是最矮也是最瘦的一个。
老师出于照顾给他在讲台旁边放了张桌子，上课的时候全班30多人的目光一齐戳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如坐针毡，上午的时候趴在课桌上发蔫，老师以为他害羞，下午就发起烧来，第二天还坚持着来上了半天课，没过中午就被接回了家。
“大姐家里家外的事情忙了一天了，还是回房间休息吧，晚饭的时候我让家里的阿姨去叫，阿诚这边我来照看他。”明楼说道。
“你自己都是个要人伺候的，哪里会照顾好阿诚。”明镜一脸不信任。
“大姐！”明楼边说边将明台塞进明镜的怀里，说道：“您把明台带走，别让他在这乱晃，小孩子免疫力都差，要是家里再多个病号就更糟了。”
果然明镜几乎立刻就动摇了，总不能让两个小的都生病呀。
“你能行吗？”
“大姐，您就相信自己弟弟一回？怎么说我以后也是要做医生的呀。”明楼无奈地说道。
明镜听到他要去做医生就头疼，立刻摆了摆手，“我管不了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着牵着抱着糖盒子的明台就上楼了。
明楼眼瞧着大姐走进房间，关门声咚地一响，转身看向擎着苹果发呆的阿诚，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是不是阿诚在新集体不习惯？”明楼轻声问道。
明诚吞掉嘴里的一块苹果，坚定地摇了摇头。
明楼哦了一声，“看来是我小看了阿诚。”
明诚迟疑了一下，反问道：“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为什么？
明楼作为家长去配合新老师了解这个插班生的个人情况，谈话结束后正赶上课间休息，他多走了几步，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四年级的教室，刚一探头，就看见明诚委委屈屈地趴在课桌上，像是一个小白菜。
“这次真的是猜的。”明楼说道。
“那么大哥为什么会这样猜？”明诚哑着嗓子还是问。
阿诚是个乖弟弟，明楼一直这样觉得，但相处一段时间他也渐渐发现，阿诚实际上并不比明台容易应付，其中一点就是他在一些事情上的好奇心尤为执着。
“因为我也当过插班生啊。”这次明楼说的倒是真的。
明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换了个坐姿，和明楼凑近了些。
只听明楼又说道：“大哥当时年纪又小，从身形上就不占优势，同学们都排挤我，所以自然就觉得很委屈。”年纪小是真的，“排挤”这个词就很微妙了，当年的确有不少同学告状说明楼傲慢不理人的，的确也算得上是“排挤”。
“不占优势怎么办？”阿诚又问道。
难道不应该问“如何快速融入群体中吗？”连答案都准备好了的明楼觉得纳闷，但也立刻发现了明诚的秘密。
“阿诚。”
“嗯？”
“咱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多的牡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种这些植物吗？”
明诚眨眨眼睛，“因为开花的时候很漂亮，姐姐很喜欢。”
“哦。可所有的植物都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有花朵的。大姐会先去买花籽，然后种下，等他发芽，等他长出叶子，这些要过很久，然后才会开出花朵。”
明诚看着明楼不说话。
明楼又问道：“你会因为一盆花晚开了几天就拔掉它吗？”
当然不会，“迟早都是会开的呀。”明诚感到奇怪。
明楼眯起眼睛笑笑，“是的呀，迟早都是会开的。你也迟早会长大了，或早，或晚，迟早都会长大的。”
“真的？”明诚的声音似乎都通透了起来。
“真的。”明楼笑着应他。
“那我也会和大哥一样高吗？”
明楼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这要看你的表现。”
“怎么表现？”明诚竖起耳朵仔细等明楼发话。
“你最近都把牛奶分半杯给明台这就是不好的表现，”明楼瞥了明诚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明诚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明楼抿起嘴角有些得意，“不然怎么是大哥呢？”
明诚严肃地点点头一脸信服。
厨房做饭的阿姨端来了煮好的水果汤，切成滚刀块的梨子和山楂混着冰糖蜂蜜熬得又浓又稠，明诚吸了吸鼻子，明楼把勺子往他面前一转，“喝一点开开胃，好好吃饭才能好得快，不然靠什么长个子呢。”
明诚杵蒜般的点了点头
明台在明镜的小地毯上打了个滚，差点滚进了大姐的梳妆台底下。
他蹬了蹬腿，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阿诚哥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正靠在沙发上翻看新闻报刊的明镜叹了口气，“快了吧，后天不见起色我就再带他换一家医院看看。”
明台在他自己的脸蛋上挠了两下，又问道：“姐姐，那我什么时候能自己出去玩呢？”
明镜拍了拍明台的后背，“等你长大吧。”
“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呢？”
“等你能上小学了，就是长大了。”
“啊！那还不是一样没有时间出去玩。”明台想起阿诚哥整日苦读的样子哀嚎了一声，“可不可以不要念书啊。”
他翻了个身，掰着手指盘算了一会儿。
“姐姐，那我长大了，阿诚哥也长大了，他还会和我一起玩儿吗？”
那就得等你长大了才能知道。
